
摩羯獨角戲劇場:一人飾演兩人對手戲
序幕:孤獨的幕布拉開,觀眾只有自己
在無人售票的深夜劇院裡,摩羯座靜靜拉開厚重的絨布簾。台下空無一人,唯有一束冷白色的聚光燈打下,照亮那張線條剛毅的臉。導演、編劇、演員、觀眾——四重身份在同一副身軀內輪番上場。
這場名為「獨角戲劇場」的演出,每一天都在進行:手機對話框打完又刪除的訊息、加班後深夜便利商店裡的長長影子、衣櫃鏡子前練習的微笑弧度,全是彩排。他們早已習慣把最細膩的情緒鎖在胸腔,如同封存在真空罐裡的糖果,甜味只容自己偶爾偷偷嘗一口。
「如果我示弱了,整個世界會不會失重?」
這句沒有說出口的惶惑,便是所有的開場白。
理性角色登場:戴著眼鏡的專案經理先生
理性角色西裝筆挺,袖口永遠扣到第二顆釦子,聲線穩如投影片裡的長條圖。他說話速度不快,卻字字帶箭:
- 「今日事今日畢,進度表不能延遲 5% 以上。」
- 「情緒控管是一種可訓練的 KPI。」
- 「哭泣效率 0%,不如去跑 30 分鐘有氧。」
他手上永遠握著一把電子計算器,把友誼、愛情、夢想都換算成成本效益曲線。破洞的襪子代表資源浪費,凌晨三點的崩潰是加班後遺症,需要「儘快修復」。他把日曆劃滿不同顏色的里程碑,像是為自己打造一輛永不誤點的高鐵。
可是,當劇院深處傳來壓抑的啜泣聲,理性角色也只是微微調整領結,語氣輕卻堅定:
「安靜,不能讓客戶聽見破音。」
感性角色登場:光腳踩雪的流浪小女孩
卸下高跟鞋,感性角色用腳趾觸碰地面,像初次踩進雪地的小鹿。她聲音細細軟軟,卻有足以貫穿骨頭的倔強:
- 「我今天在捷運上聽到一首歌,旋律像你五年前傳給我的語音訊息。」
- 「那些人說我很冷漠,其實我只是把熱情藏在山海經都沒記載的褶皺裡。」
她把回憶摺成脆弱的紙飛機,從 30 樓窗口偷偷放飛。她在深夜替走失的貓咪做尋貓啟事,卻不敢留下自己的電話;她收集了所有朋友的生日,卻在訊息欄前徘徊 20 分鐘只敢打「哈哈」兩字。
她懷裡揣著一袋受潮的棉花糖,甜味早已暈開來,卻仍捨不得丟。因為那是上一次「允許自己軟弱」時留下的物證。
「如果被人看穿我會痛,那就輸了。」
她輕聲說,卻將傷口偷偷縫在心尖,再裝上拉鍊。
高潮:兩人在暴雨中擦肩而過的十字路口
午夜的信義路口,紅綠燈壞了,雨刷也累到罷工。理性角色撐著一把缺口雨傘,褲腳濺滿泥;感性角色赤腳踩水,白色裙襬被雨水渲染成墨水畫。兩人同時停在斑馬線前,隔著兩秒的心跳距離。
理性角色先開口:「你遲到 7 分 45 秒,這在履約條款內屬於嚴重瑕疵。」
感性角色回應:「可我帶了一顆星星給你,縫在內裡口袋,你不知道拆開來會有多燙。」
信號燈轉紅轉綠又轉紅,車流像怨靈呼嘯而過。他們的詞彙在你來我往中漸漸混濁——
- 邏輯控訴情感是拖慢效率的史前巨獸。
- 情感質疑邏輯把心跳改造成无趣的節拍器。
忽地一道雷打下,兩人身影短暫重疊。在強光與巨響之間,似乎誰也無法再分清楚,剛才那句道歉到底是誰說的。
謝幕:獨自回家的長鏡頭
觀眾席依舊空無一人,摩羯座獨自彎腰撿起舞台中央的傳單,上面印著兩行字:
「今晚演出取消——因為主角終於允許門口那個淋濕的小女孩進屋。」
他脫下西裝外套,罩在感性角色單薄的肩上。電梯上升的 41 秒裡,他第一次沒有按下『關門』鍵搶時間,讓門外的風順著縫灌進來,把自己吹成一片浸溼的葉子。
回到 10 坪小套房,他打開音響,《Someone Like You》的鋼琴前奏剛落,理性角色的 Excel 表關閉,感性角色的日記本掀開新的空白頁。
「我願意記得今天, 我在暴雨中把傘遞給了自己。」
凌晨 3:43,鬧鐘尚未響起,小夜燈暖黃色的光暈沿牆爬行。摩羯座對著鏡子試著做了個稱不上成功的鬼臉,卻在嘴角停格 3 秒。那一刻,劇場休息燈號亮起,預告著下一場——不再是一人的雙人舞,而是一整顆心齊聲合唱的可能。